学员日本学习反思|取势驭运——漫谈民营企业生存之道
余少雄
奇信股份总裁
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委员
中国城市经济专家委员会委员
卓越汇卓越6班/斯坦福班/日韩班/日本创新领军人才班学员
关于企业管理，笔者曾经多次参加国内外研修课程，也在日常企业管理工作中不断实践和探索。今年10月，参加了由深圳市中小企业服务局主办，深圳市明德创新企业成长研究院承办的“2019年深圳市创新领军人才（日本）战略研修班”，学习日本企业的营商哲学。
其中，近江商人的经商理念与价值传承，引发了笔者的深度兴趣和思考，回国结合实践再梳理学习内容后做了以下比较借鉴。
如今，日本经济状况虽大不如前，但产业基础和经济底蕴依然雄厚稳固。日本企业古老而富于创新精神，最长有1400多年的历史，百年以上历史的企业约有几万家。这些企业经过数百年的经营，积累的不仅仅是物质财富，还提炼沉淀出了自己的商道。这些商道像DNA一样代代相传，经过时代的改良与淬炼，孕育出了无数个世界级大企业。
日本综合商社伊藤忠商事社长冈藤正广说：“随着市场趋势的变化，或者说随着今后科技的进步及无碳社会的实现，我们手握的资源很可能成为‘没有价值的石头’。因此，对现在仍沉浸于传统经济的综合商社本身，我怀有强烈的危机感。”
笔者供职于深圳上市公司，在深圳特区学习、创业、营商三十余载，置身于改革开放、奋进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时代洪流中，心中无比感慨。回望历史，东瀛岛国之营商前辈们的故事充满人性光辉和奋斗精神；着眼当下，对于我们中国的企业家，尤其是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民营企业家，只能道一句“置身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当代中国企业家使命在肩，任重道远。
//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近江商人，是近江八幡、日野町、五个庄町三个地方外出经商的人的统称，主要集中在日本中部滋贺县琵琶湖周边，这里离日本古都京都很近。琵琶湖是日本最大的淡水湖，面积占滋贺县面积的1/6，这个地区从12世纪起就开始了商业活动。近江商人崇尚薄利多销，主要出售近江蚊帐、榻塌米席子、麻布、念珠、灯芯、木碗、漆器、茶叶、麻布、绢、斗笠等物资，他们擅做行商，由于要跑很远的路追逐利润，货通天下，“天秤棒”也因此成为近江商人的象征。“天秤棒”，即我们所说的扁担。
在日本人的心目中，近江商人都是一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肩上扛着颤颤悠悠的扁担，不辞辛劳、不惧道路坎坷，披星戴月走南闯北的形象。很多影响日本商界的大亨，都是从一根天秤棒发展过来的，松下幸之助（松下电器创始人）、堤义明（西武集团控制人，前世界首富）等著名企业家均为近江商人的后代。
日本的营商哲学有着很深的中国渊源。江户时代，由大坂商人创建起来的日本第一汉学塾——“怀德堂”，是现如今大阪大学的重要学脉来源。怀德堂的思想根基是儒学，学校主要研究中国朱子学，核心理念是王阳明的“格物致知”思想。这里也是日本商人的圣殿，孕育出了今日的松下、住友、三井集团等享誉全球的国际知名企业。此外，大丸百货创始人下村彦右卫门正启所树立的“先义后利者荣”的家训和企业理念，也是取自中国经典《荀子▪荣辱篇》中的“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
从投身实业的那一天起，涩泽荣一就把中国儒家经典《论语》当作自己的行动指南。他在《论语和算盘》一书中总结了自己的成功经验——既讲精打细算赚钱之术，也讲儒家的忠恕之道，号召日本人做“一手拿《论语》、一手拿算盘”的企业家。
△东京湾区
日本东京湾区作为世界上第一个主要依靠人工规划而缔造的湾区，和自然形成的旧金山湾区和纽约湾区相比，有更为明显的规划设计和精密实施的痕迹，成为人工规划湾区建设的典范。它在发展过程中遭遇的重大问题和解决方案，将为粤港澳大湾区建成世界第四大湾区提供诸多有益借鉴。
粤港澳大湾区囊括了香港、澳门及珠三角九市（包括广州市、深圳市、珠海市、佛山市、惠州市、东莞市、中山市、江门市、肇庆市），总面积5.6万平方公里，人口7000万人，经济总量约10.87万亿元，是中国开放程度最高、经济活力最强的区域之一，在国家发展大局中具有重要战略地位。
2017年7月1日上午，香港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林郑月娥、澳门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崔世安、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何立峰、广东省省长马兴瑞在香港共同签署了《深化粤港澳合作，推进大湾区建设框架协议》（以下简称《协议》）。
△深圳前海
以深圳前海为例，这片曾无一栋建筑的滩涂之地已累计实现183栋建筑主体结构封顶，“四纵十横”的道路骨干网基本成型，现代化湾区城市新中心形象已初步呈现。仅2019年，前海城市新中心建设总计安排了300多个项目，计划完成固定资产投资596亿元。
但是，深圳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发展的主流和势头依旧不可阻挡。“建成现代化国际化创新型城市、我国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城市范例，竞争力、创新力、影响力卓著的全球标杆城市”的总体目标和方向不会动摇。
未来，深圳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和粤港澳大湾区龙头城市，全球科技创新中心、世界海洋探测中心、全球总部经济中心、深港科技创新孵化中心、世界一流城市规划建设，还有文化创意设计大学、海洋大学等大批高等院校的设立，将为其发展注入强劲的动力。
实际上，在深圳的发展曲线中，每十年大概有一个周期。1984～1985、1994～1996、2000～2003、2010～2013年，深圳经济增长均出现不同程度下滑或波动，但深圳企业数量从1980年的830家发展到现在包括中小企业在内的220多万家，已形成分工细致、产业链完整的产业结构。
深圳市场是主导，企业是主体，法治是基础，政府是保障。政府为企业提供公共服务保障，保障合约的履行，推动建设发达的法治环境。通过“构建亲清新型政商关系，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健康发展和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健康成长”，让企业家精神自由释放，与城市同呼吸共命运。
在现实生活中，中国的很多企业往往凭感觉做事，无战略格局，少战术布局，不懂得聚焦和简化，过分依赖政策和行政资源的支持。企业稍具规模，就想方设法圈钱，一旦钱多了、诱惑多了，就会促使他们轻率决策、轻率并购、盲目投资、四处出击，盲目和非理性的行为最终酿成了一幕幕企业经营不善的悲剧。
日本最长寿的企业，是公元578年开创的金刚组，至今1400多年，一直负责维修管理寺庙建筑。金刚组2006年濒临破产，并最终被高松建设收购改组。破产原因很多，最致命的就是金刚组试水建筑总承包市场，借贷经营，负债累累。改组之后的金刚组，虽保持了名号、组织结构和经营模式，但企业已悄然易主。
而另一位于日本东京附近山梨县的温泉家族企业庆云馆，作为吉尼斯世界纪录中最古老的旅馆，已经走过了1300多年的岁月，倾注了52代人的心血。庆云馆能走到现在，胜在专业与专注。庆云馆第52代传人深泽说：“无论环境怎么变化，庆云馆有些东西不能变，我想在守护祖先传承下来的财产的同时，更好的适应时代，让庆云馆更好的存活。”
日本知名袜子连锁店靴下屋（TABIO）公司的创始人越智直正80多岁时在自传中写到：“这一生，我就做了一件事。”靴下屋旨在制作能完美包裹脚部、没有穿戴感、宛如第二层皮肤的袜子。越智直正15岁中学毕业便开始做学徒，28岁时创立自己的公司，致力于袜子事业超过60年。如今，靴下屋的连锁店遍布日本各地，海外市场也在不断开拓。
对多数传统行业的民营企业而言，转型成真正的技术驱动型企业是很难的，它们所处的行业本身及其竞争格局、公司自身的治理结构、经营战略和人力资源储备等等，都决定了这样的企业很难向高新技术领域延伸。加大技术创新投入，对民营企业而言存在不低的风险。中国大多数本土民营企业都以传统行业起家，最初的技术含量都不高，如要向更高端领域转型，投入甚巨。它们本身既不具备技术优势和人才优势，在中国的融资环境下又很难得到真正支持长远创新发展的资金来源，加之企业本身面临的综合营商成本和激烈市场竞争，利润本就稀薄，更不可能大规模进行研发投入。所以，传统企业向高新技术领域转型，当如履薄冰，谨慎而行。
深圳的企业，尤其是建筑行业，面临着日益严峻的人才问题。深圳三分之二的常住人口是尚未落户的外来产业工人群体，在深圳极高的房价和生活成本之下，人才流失日益严重。
尤其是城中村改造与旧工业区综合整治力度加大，深圳的物价、房价也都在提升，个人的生活成本提高，企业招工成本增加、难度加大。员工的通勤成本和租房成本增高，导致很多老员工流失，殊为可惜。虽然深圳将对紧缺人才的边际税率由45%降至15%，加大优秀人才的引进，但传统产业逐渐迁出，传统产业工人也随之流失，对市区企业造成不小影响。
由于中国近代遭受战乱、列强侵略破坏等客观原因，我国民营企业缺少百年老店，能够传承到今天的“老字号”都几经易主，真正意义上的百年老店屈指可数。改革开放以后，国家鼓励个体工商经济，上世纪90年代后才出现真正的民营企业。
民营企业与员工间的合作借鉴西方的契约精神，企业在用人方面实行劳动合同制，而又有日本企业年功制的人情味道，缺乏西方严格的契约履行。随着社会进步和市场变化，企业的用人制度从最初的劳动人事管理、人力资源管理，演变到现在开始实行人力资本管理。就目前的经济形势而言，民营企业要做到基业长青，应注重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严禁奢侈”“厉行节约”，这是日本三井集团的所有人——三井家族家训中第一、第二点强调的原则。不仅企业主厉行节约，企业中的每个员工也秉承这种精神，为企业节省了很多成本。在建筑行业薄利时代，这无疑具有独特意义。但我们不能反对有效的花费，有效的支出可以让花出去的钱翻倍赚回来，正所谓“用钱要精”，“钱要花在刀刃上”。
保持艰苦奋斗精神和旺盛的事业心，坚持不懈努力扩展事业。经营之神松下幸之助曾说：“上天恩赐于我三样东西：第一，小时候照顾小孩、当学徒、做工人积累宝贵经验；第二，从小身体不好，坚持锻炼有了一个好身体；第三，我连小学都没毕业即辍学谋生，这让我一直能以学习的姿态和心态去面对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
从深圳的发展历史来看，以深圳企业家为代表的粤商一直具有强烈的危机感和发展的超前意识，深圳劳动者也有着开阔的发展视野，善于谋划未来，凡事想在前头。从新中国成立之初的筚路蓝缕，打下发展基础，到上世纪80年代的珠江水、广东粮、岭南衣、粤家电，90年代后的汽车、船舶、石化、机械装备，再到今天的智能手机、无人机、机器人、通讯软硬件等，一大批的深圳企业家心怀理想，依靠务实奋斗与开拓创新，用短短几十年走过了西方发达国家几百年的发展历程。
寒冬的出现，可以戳破泡沫，去伪存真，让价值回归，把扎扎实实做事情打基础的企业留下来，使企业真正的潜能和价值得以释放。寒冬亦是试金石，只有经得住严酷考验的企业才有可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发展中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但正如政府指出的：“这些困难是发展中的困难、前进中的问题、成长中的烦恼，一定能在发展中得到解决”。发展中的机遇同样难能可贵，百年的积弱和贫困，使得今日的中国依然处在一个创富的激情年代中，民营企业在发展中认清道路、看清方向、坚定信心，就一定能在时代大潮中破浪而出，力争上游。
仰望星空，还得埋头苦干。从1949年到2019年，新中国已走过了70个春秋。70年来，广东书写了波澜壮阔的改革发展史，也书写了令人瞩目的企业发展史。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经济产业变化从初级的劳动集约型转向资本集约型，现在正从资本（包括物质资本）集约型向知识（人力资源与技术）集约型转变。
70年过去，当经济的接力棒交到当代企业家手上时，“务实坚守，埋头苦干，坚持实业”已成为共识。如今，中国的企业家再次置身于时代的十字路口，深圳也被赋予了新的使命——我们或将和世界一起拥抱全人类共同的未来。
经济好的时候，猪都在天上飞。而经济不好的时候，只有雄鹰还在展翅翱翔！因而，民营企业还是要练好内功，注重培养、积累人才力量和技术力量，紧跟政策，加快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变增长方式，发展新技术新产业，增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勇担“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重任，为进一步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做一只即使身处逆境中仍能高翔天空的雄鹰！
